“大郎在此徘徊,可是有事?”
张二笑着问了句,和善的很。
大郎这样的称呼,也是非常的正式了,显然,他要比城门口那些人好说话的多。
李破跟张二也算认识有些日子了,并不奇怪。
这人显然读过书,又是和尚们口中的善信,所以不像去寻税官那样,没有半点把握。
所以,和税官说话,他是满脸陪笑,装低做小。
而和张二说话,他则是满脸苦相,看上去颇为无奈可怜。
“哥哥,这天气越来越冷,日子难熬啊,您看这领粥的人越来越少,说不定什么时候,俺们这些人啊,就都被冻死了。”
张二一边指挥着其他人收拾,脸上也出现了些许不忍之色。
不过他可不傻,叹了口气道:“你们度日不易,俺也晓得,但。。。。。。俺本事不大,也就能多加你几碗粥,其他的,却无措处了。”
李破连连摇手,故意将一双冻的惨不忍睹的手掌在张二面前乱晃。
一边道着,“二哥的恩情,俺一辈子也报答不完,怎敢再叫二哥难做。”
说到这里,却是凑的越发近了,压低了声音道:“二哥还不晓得,小人在人市谋了一处地方,可避风雪,现在就缺些吃食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人市?”
张二脸上毫不掩饰的出现了错愕和厌恶的神色,看了看李破,有些狐疑。
李破自然知道这位颇有善心的小吏在想什么,立即解释道:“二哥想哪里去了,小人若做了那等恶事,岂会在二哥面前言说?”
“前些时,人事里死了些人,屋子闲下来不少,小人去求了。。。。。。这才有了一处安身所在,今早,营地中的老小也移过去不少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但这么多张嘴,就算没冻死,过些日子,也要饿死了,二哥应该知道,这点粥,实在顶不过胃肠。。。。。。俗话说的好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。。。。。”
“素知二哥心慈,小人便来打问一下,听说城里人食牛羊,脏物多有丢弃,小人等微贱之躯,旁人不食肝肠,这些东西自然也就不值一钱,正合俺们活命之用,二哥您看。。。。。。”
张二听了这些,心里先就松了口气。
脏物,说的其实就是下水。
这些东西,时人是不吃的,大多直接就弃了,有些喂给猫犬,更多的则是扔出城外,便宜了林中的豺狼野兽。
所以说,这东西是真就不值一钱,弄来施舍给流民,也就不算什么大事了。
但张二这人良心上真是不错,还多问了一句,“此事易尔,但大郎啊,为何人们不食牛羊脏器,你可清楚?”
李破眨巴着眼睛,做无知状,其实心里已经撇嘴,那还不是做不出好味道,而且,比之肉食,这些东西看着肮脏的多,没人愿意入口?
不说后来如何如何,只说在草原上,他就没少吃了,几个老军还不是吃的赞不绝口?屁事没有?
张二自然不知李破在想什么,只是解释着,“那等脏物入口,多数要得暗疾,大郎可还愿意以此为食?”
所谓的暗疾,自然不是指的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病症,而是不知不觉间得了病,你还不知道的意思。
李破道:“二哥尽管放心,俺们这些人性命低贱,如今只想熬过这个冬天再说,哪还顾得上其他?”
李破离开了粥蓬,毫无疑问,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。
张二也想着尽快回去,答应了别人的事情,他都会认真去办。
这是几乎马邑男人们的共性,不管他读没读过书,又是什么身份。
当然,促使他答应李破的请求的,可并非只有他慈善的心性,而非前些时日,北城流民营地有了乱象。
据说,杀了不少人,才平定下来。
北城这里的流民少,但张二也加了小心。
李破在流民中很有威望,所以和其人说话,他也加了小心。
不然的话,这人一旦觉着,活命的机会不多,给你来个振臂一呼,或闯了出城,或就地为乱,他们这些人,不定就都要给人陪葬了。
不过,他也不会就这么听信了李破的一面之词。
于是,这天傍晚,他去寻了一家相熟的屠户,要了大半车的脏器,叫上自家三弟,赶着马车来到人市。
一番打问下来,这才算放了心。
心情好了不少的结果就是,第二天,还弄了些调味送给了李破。
抱着的,其实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心思,却是又让李破少费了一番心思。
其实就算他不送,李破也想好了,让流民上门讨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他算是看出来了,马邑这个地方,恶人不少,但民风却还比较淳朴,没那么多的尔虞我诈。
这一晚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张二兄弟,大屋这里也彻底消停了下来。
没办法,点不起灯啊。
虽然还有很多事要做,李破也不得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