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家对于沈嘉玉突然提出的要求虽然稍显意外,但还是迅速答应了下来。
来接应他的车来的很快。
沈嘉玉坐在楼下的客厅,看着对方在屋中将他带来的东西收拾打包好。他依照汪明泽所言,给负责平日在居所中照顾自己的人去了条消息,旋即站起身来,与拎着箱子的管家一同出了门。
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此时心情的低落,很贴心地没有试图与他在路途中聊天。
一路死寂。
以他现在的状态,想要回去公司可谓是做梦,好在之前也已经做了相应的转交处理,只把回家后的日子仍当作被圈在汪明泽的羽翼下那般继续便好。不过得益于从对方那里获得来的消息,沈嘉玉这次算是吃一堑长一智,没有再对周遭的事情掉以轻心,而是让管家把最近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汇报了过来,免得自己又因为专注于处理身体上的异样,而忽略了一些别的信息。
翁爽那边的情况其实也很简单。
韩家与沈家一向交往甚密,这一代的继承人韩炽跟沈嘉玉关系也还尚可,从小就喜欢追在他后面叫哥。只是前任过世的主母本人虽然十分精明,生下来的儿子却是个不喜欢干正事儿的二世祖,全仗着亲妈本事才能窝在家中混吃混喝。依照两家都不爱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习惯,在几个后代中择优选择后,韩炽被撕掉继承人的头衔也就是近期的事情。
如果翁爽真的爬上了继承人的位置……
沈嘉玉深吸了一口气,疲累地微微闭上了眼睛。
虽然这么想很对不起和他关系不错的韩炽,但如果真让翁爽成了韩家下一任的继承人,那他的处境反而会稍微安全一些才是。毕竟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,捏在手中、隐忍不发的王牌才是真正的杀手锏。而他的身体情况,则是一枚远比那些弱点更加恐怖的炸弹,足以让对方捏着他的喉咙,用掌握的这些信息威逼他做出各种不想做的事情。
但也正因为如此,对方便更不可能随便就将如此重要的消息交托出去,仅仅只是为了看他惨遭驱逐、流浪街头的模样。
汪明泽远比他看得透得多,之所以没动对方,想必也是有出于这方面的考量。只不过有些事情让他来处理,和让旁人处理时就会有天差地别的差距——比如他可以轻易地表示出任由别人拿捏的不在意,但汪明泽却不能帮他做下这么轻松的决定,只能迂回地选择一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,将翁爽从他手下的公司中慢慢连根拔出。
况且……
经由这几日的回忆,沈嘉玉模模糊糊地从记忆中勉强翻出了一丝有关于翁爽的记忆。他只记得大约十多年前,自己去韩家的时候,那会儿韩家的佣人曾经带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孩子,总低着头,不怎么说话。韩炽十分讨厌他,便常常想着法子、变本加厉地欺负对方。有几次他实在看不下去,张口制止了韩炽的行为,丢了瓶药送给了对方,让他去寻个地方自己解决问题。
约莫是知道沈嘉玉不喜欢看这种低俗闹剧,韩炽后来倒是没再在沈嘉玉去韩家的时候在他眼前闹过。再后来,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终于被韩炽给逼的呆不下去了,沈嘉玉只记得在那之后没出半年,就再也没在韩家本家瞧见过对方的身影。
这对沈嘉玉来说,不过是属于过去的、稀疏寻常的一件小事。时隔十数年再次相遇,对方的变化过大,而他难以认出也实属正常。
倒不如说,如果对方感兴趣的只是他的身体,才是他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。
毕竟对于现在的沈嘉玉来说,他手中有的、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他的身体了。
沈嘉玉打开车门,从车厢内走下来,让管家打了个电话去给对方,叫他喊翁爽来自己家中一趟。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面前,如果就这么一味避让下去,反倒更加容易出现问题。还不如早做准备,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,再决定之后的路该怎么走才好。
管家拿着手机过来,示意坐在沙发上的沈嘉玉接听电话。
沈嘉玉伸手接过,方才拿到耳边,便从话筒的对面听到了属于对方的熟悉嗓音:“沈总不好好在汪家呆着安胎,怎么突然有闲心想起给我打电话了?”
“来我家一趟。”沈嘉玉淡淡道,“有些事情想要问你。”
对方轻笑一声:“有什么事情,不可以电话中说清楚吗?上次汪总威胁我的话,我还记得清楚得很呢。就算沈总有想要出轨的心,我可没有相应的胆子敢爬您的床啊。”
“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。”沈嘉玉冷冰冰地说,“过来。”
对方顿了一顿:“……一个小时。”
“三十分钟。”沈嘉玉说,“已经足够你开车往返来回了。”
“沈总,”翁爽又笑了一声,“在你完全反应过来了以后,还真是有够冷酷和不留情面啊。说实话,我有点儿后悔了。那天不应该把你喊出来的,不然汪总怕是没那么快给你交待实情。”
沈嘉玉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他已经能想到对方没说完的后半截话究竟会是些